沉溺
BY 茶扣
*中心幻想要素&意識流
古魯瓦爾多抬起了眼皮。
在這之前他似乎一直在沉睡和做夢，而現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，感覺耳邊有掛鐘的聲音在此刻重重地敲響了。是鐘聲吧？——古魯瓦爾多不能完全確定。雖然睜開了眼睛，但是他什麼都沒有看到，無盡的黑暗中透著隱隱猩紅。
胸口，很痛。
古魯瓦爾多試著動了動身體改變自己此時此刻的姿態，他由平躺改為屈膝而坐，這個過程中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向大腦傳達著名為「疼痛」的電流訊息。他下意識抬起手臂用五指摁壓心臟位置，卻立馬觸摸到潮濕粘稠的液體。
那是什麼？
古魯瓦爾多皺起眉頭開始認真思忖起來，但是身體在向大腦宣示疼痛感的同時後腦勺也陣陣刺痛著。
他把手舉到自己眼前，想努力辨認上面的液體是什麼。雖然他什麼都看不見，雖然他也基本確定了那就是血液。但是，什麼都記不起來。
活動身體的整個過程中他的關節都發出不同程度的咯吱聲音，就像久年未經使用的機器被啟動了一樣，四肢的感覺如同被重新組裝過，就連頭腦里記憶的缺失也讓自己覺得不僅是這副身體，就連當下的頭腦都不一定是自己的。
「我，是誰？」
忽而耳邊響起了簌簌聲，如同人的交談，也像單純的樹葉摩擦。
不過他很快確定了，自己正是身處在一個奇怪的環境，周圍很黑暗，旁邊大概有很多人，不過他完全看不見，所以也無法斷定那究竟是誰。他可以在這個空間自由活動，但是接觸不到任何人與事物，孤獨得如同被世界隔絕一般。
頭暈。
古魯瓦爾多沒有什麼精神，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，似乎是覺得體力消耗得太快——因為每一次邁步的過程中，他都能聽到自己身上的液體啪嗒落在地上的聲音，雖然目前為止他也並不能確定那就是地面，姑且這麼說吧——他坐了下來。
在意識到頭暈之後他也隨即就反應了過來。
不是單純的頭暈，是因為這個環境在發生轉動。雖然什麼都無法感知，但是他能夠確定，自己身處的這個黑漆漆的地方正在由慢至快的轉動著。環境頓得停下運動，立刻帶來的感覺是飛速下降的失重感覺，是古魯瓦爾多完全沒有預料到的。他就保持著這樣的姿態，後腦朝下飛快的往下沉淪、沉溺著，眼前仍然什麼都沒有，但是卻在這樣的速度中腦袋裡開始閃現出畫面。
他在這樣的過程中握起了拳頭，手上觸碰到的粘稠感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全然消失不見，就連剛剛令人煩躁無力的疼痛感覺都已經不那麼明顯。
「死亡才是曙光...是這個黑暗世界帶來的、唯一的...」
瑪爾菈的銳利短劍正在一下一下刺進自己的胸口，鮮血不同程度透過繃帶和硬甲往外滲出或者是噴濺，這些血被包裹著自己身體的東西吸收或者流成莫名形狀的一灘，總之、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在渴求的東西。
血、渴求著鮮血。
終於，他也迎來了死亡嗎。
「你在現世還有未完的心願吧，古魯瓦爾多。」
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，自己正坐在一張紅色軟椅上面，面前是一張方桌和另一張紅色軟椅——上面坐著一個人偶。
不是在現世所見的精緻如同人類一樣的人偶、而是真正的人偶。
完全暴露在外的裸露的人偶關節讓他想起戰場上的怪物，人偶每一下輕微的動作都和他剛才一樣發出了咯吱聲音。大概不是很久沒有使用、而是在經常使用那樣的關節吧，那樣的摩擦聲音正是從變得光滑锃亮的連接處發出來的。
古魯瓦爾多抬起手掌，又低下頭。
完好無損、就連身上感覺到的痛苦也消失得乾乾淨淨，不說突然愈合的傷口，就連本應劃爛破碎的布料纖維都重新連接在一起。或許死亡就是重生...或許這才是某種對自己而言的真正人生的開始吧。
儘管只是在阻止古朗德利尼亞王國對于隆茲布魯王國發起的進攻，儘管現在的自己可以稱得上是一塵不染，不過面前這雙手可是沾染了不少人的鮮血。面前這位大抵就是審判者，接下來就將要告知自己究竟是去天堂還是地獄了吧。
不過、像自己這樣的，或許墮入黑暗之中去才是最正確的。
「古魯瓦爾多。」
面前的人偶再一次呼喚他的名字，古魯瓦爾多不言語，只是抬起他的瞳孔將視線投在那個人偶的身上，然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示意自己在聽。
「原來如此。」人偶看著他的樣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做出了什麼判斷一樣，「可能你現在還沒有意識到，不過這裡和你的那個世界是不同的，這個你清楚嗎？——回到剛剛的問題上，你是現世有未完成的心願所以才回來到這裡的。」
「或許吧。我怎麼知道那種事。要幫我完成心願嗎？看起來，死亡不是終點啊。」
「嗯。不是。」
人偶也很簡單明了地回答著他的問題，不過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作為一個回答者，反而是充滿了疑慮。她無神的眼睛注視著古魯瓦爾多，空洞而深邃。
「我是奉‘那位大人’到這裡來引導你們的，或許現在你尚未記得所有事情，但是我將會帶領你先把丟失的記憶找回來，你只需要記得你還有事情沒做完。」
「...」古魯瓦爾多還是保持著剛才的神情緘默不言。
「不管你相信與否，你都已經來到這裡了。我剛才所說的就是我的使命。」
人偶說完話，空洞的眼神注視著他等待他的回應發言，但古魯瓦爾多只覺得腦袋沉重，全身被睡意席捲。
不過與此同時，古魯瓦爾多的眼前也出現了更多的光線，他一時有些適應不來，但是耳邊的吱呀聲正在昭示著這個房間的門被推開，有別的人拜訪了。
「大小姐，這次是一名叫做‘威廉’的戰士。」
「我知道了，稍後就去。」
喔、我的大隊長也來到了這個世界啊。
看來、我所尋求的事物，就在這裡啊。
END